第26章 千年雪蓮(三)
海子幫的人稍微離得遠一些,他們的幫主任英並未親自前來,隻有幫中的頭目帶著弟子跟玉刹閣的人站在一起,每個人的手腕上均印著海盜的骷髏,腰上挎著的利器多半是斧頭。這時,下麵的路上又有一批人馬上來,他定睛一看,這些人竟是東海塔門劫殺過的越琪國人,其中那位坐在黑車裏的太子也在人堆裏。司馬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發白,目光淡漠,看著前方廝殺的兩個人,司馬容說道:“沒錯過一場熱鬧,還算來得及時。”隨即,太子又把目光投向他。炎莫行怔忡了一下,見司馬容未曾受傷的樣子,不禁有些奇怪。楚強的功夫也算強中之手了,居然一點沒有傷及司馬容,這位太子的手下中肯定有高手,不知那楚強劫殺不成,是否已遠遁了。
“在下司馬容。莫公子,我們又見麵了!”司馬容向他走來,表麵上謙和地說道。
炎莫行恢複了平靜,回禮道:“越琪國太子殿下!在下隻為今日之事而來,技不如人,沒能為閣下效力,閣下可別放在心上!”
司馬容笑了笑,臉上仍有沉鬱之色,說道:“莫公子真是說笑了,能進冰峽穀的人,哪個不是英雄好漢!本宮早就猜到公子是為雪蓮而來,不如咱們合作一把?”
“嗬嗬,太子閣下真是慧人快語。這株千年雪蓮太過稀罕了,肖閣主是勢在必得,在下本為炎莊主打理一些事務,比如天福錢莊和狼嘯山鐵礦的事。在下並沒有那麽閑功夫與江湖中的人打交道。可在下與肖閣主是多年的知交好友,此番隻想全了肖閣主的心願罷了。太子殿下不妨與肖閣主親自商議合作的事,不必跟在下客氣!”
“你說,誰能贏這場比試?”司馬容眉頭一皺,突然話鋒轉向場中打鬥的兩人。
炎莫行也轉過頭,兩人的比試已過了幾招。肖然處於上風,木芙兒騰躍到他的身後,長鞭一甩,黑影重重地往肖然的腰上纏去,烏黑的鞭影似一條翔飛的大蛇,在雪地間盤轉飛舞,吞吐出毒舌,流光四溢。肖然的劍則如同青龍升天,絞斷捆索,翻飛上下。那根長鞭不敢跟青劍直接碰撞,鞭子所到之處,陽光細碎得晃眼,招式一到,兩人的身形快速地來回穿梭,劍尖的方向始終指向木芙兒的頭頂。木芙兒要保住自己穩住身形,就得避開無處不在的青劍,兩人遊鬥了半個時辰,仍分不出勝負來。十招的最後一招,肖然把青鋒劍訣使到了第八層,力氣用足了十成,這是他對敵多年來從不曾有過的吃力對抗。木芙兒的功夫顯然深得名師指點。炎莫行擰了一下眉,相信肖然一定能打過木芙兒。那招翩然落下,木芙兒果然經不起折騰,身子向後一閃。眼看要打敗木芙兒,肖然卻一劍落空,讓木芙兒躲了過去。接著,長鞭卷向他的心窩處,且後勁十足,等離他的心髒還剩下幾公分距離時,肖然才驚愕地側身,險險地躲過鞭子的勢頭,肩頭仍挨了一下,鮮血淋淋。瞬息萬變的局勢,讓炎莫行心頭一緊,難道肖然要落敗?怎麽不拿出全力來!他困惑地盯緊了場上的情況,發現木芙兒的功夫裏似有一種壓製對方功力的法門,應該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功夫。
木芙兒的眼裏一絲得意的神色閃過,腳下不停,直追肖然的頹勢而去。肖然回過神來,看來不拿出全力贏不了這場比試。他的青鋒劍往上一抬,格過對方的一招,以反擊的攻勢刺向對方,這一招是變招,用的是炎莫行教他的吟雪劍法,由於招式的突然變化,讓木芙兒不慎之下,著了道。木芙兒的身子被漫天雪雨的劍光逼得打了幾轉,劍鋒上的一絲餘力把她的麵紗給掃落下來,眾人驚呼地看著她,木芙兒也顧不了許多,誰都知玉刹閣閣主的麵目看了不死也要脫層皮,她用一雙羞惱又狠厲的眼睛望向肖然,另一隻手重新把麵紗罩上去,長鞭再次向對方繞去。肖然退後一步,就地打了一個滾,避過惱羞成怒的一招,雙腿向下盤掃去,木芙兒一個站立不穩,手上吃痛,一條長鞭脫手而去,同時,身子急飛因避讓肖然的掌力,人飛離到懸崖邊不足兩米,差點摔下了深穀。
“肖閣主,木芙兒認輸!”木芙兒忍著痛,堪堪地站穩腳,從地上撿回長鞭來,插於腰中。“本閣主與海子幫的兄弟們同仇敵愾,今天木芙兒在這裏打不過肖兄,定會有人替本人找回臉麵。”她的話,讓身後海子幫的人個個群情激昂,大有為她出頭的打算。肖然望了炎莫行一眼,兩人的默契是不言而喻的,玉刹閣挑起別人相互爭鬥的本事倒不小,一句話就讓人替她賣命,場中還剩下的九個代表等不及與肖然比試,爭先一人就跳了出來,讓他喘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哪還顧得什麽江湖的道義。
這個人是海子幫任英手下的第一幹將,姓薑,名明。因兩幫合作的關係,薑明見過木芙兒一麵,暗中喜歡上了這個女人,盡管木芙兒的狠辣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但情人眼裏什麽都是好的,薑明此時眼睜睜地看著木芙兒丟盔卸甲,誓要為她找回麵子來,作為海子幫的頭目,他跳將出來說道:“肖閣主手下留情!海子幫的薑明在此領教一下。”
炎莫行身形一動,想擋下薑明的請求,但肖然堅持比試,心裏想盡快地決出勝負來。炎莫行看他求勝心切,眾人在穀峰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這裏寒氣逼人,再呆上半個時辰,估計許多人來不及打鬥自會離去。再說千年雪蓮花開之後,如果不及時摘取下來就會凋謝。因此,作好挑戰準備的八個人,除了海子幫的薑明另有心思外,其餘的江湖各門派代表,有慣於使毒的,也有善於劍術的武林世家,以及拿著奇怪兵器的人,都在比試場上都等不住了。
“太子殿下也帶了人來,能打過東海塔門東護主楚強的人,想來就在太子殿下的手下,肖閣主與木閣主打鬥費了力氣,一定不敵殿下的人。”炎莫行轉身,對司馬容說道。
“莫公子真會說話。本宮不會占肖閣主便宜的。本宮的手下是有些本事,在場其他人也有好功夫的人,且再看看吧!”司馬容不容置喙地說道。炎莫行見司馬容心黑手辣,一定要看到肖然落敗才肯打出底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實在不行的話,他必須要出手,不能讓那些人有機會傷了肖然。
薑明手中的斧頭與平常的斧頭不同,此斧頭的把柄處黑鐵精良,刀口斬殺鋒利,光燦燦的一片,與海子幫其他人的斧頭有著天壤之別。
“小心點!其他人就讓我來對付吧!”炎莫行的聲音傳到肖然的耳朵裏,肖然鬆了口氣,霎時向著薑明又迎了上去。
這時,司馬容帶著他的人站得更遠了,一付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架勢,炎莫行心裏罵了一聲,轉頭看向剩下的八個人,慵懶地說道:“在下與肖公子一同共退,你們可以把我當成他,一起上吧!”剩下的幾個人早耐不住了,聽他這麽一說,各持利器圍了上來。不管肖然和莫矜到底是輸是贏,大家在穀峰上呆著不動,全靠著內力強撐就是要命的事。既然對方以二人之力,想對抗這麽多的對手,這種便宜不占還待何時!八個人二話不說,劍走鋒下,與炎莫行打鬥起來。手持毒針的人也在暗自尋機出手。肖然見炎莫行這邊已經開打,更是求勝心切,巴不得幾招之內就把那個薑明打殺下去。
薑明的功夫受任英的親傳,前些年又得到這把不同凡響的斧頭,如虎添翼,從幫中的下層弟子一直升到了任英的第一副手,由於心中垂誕木芙兒的姿色,要在佳人麵前露一手好本事,麵對肖然穩如泰山的青劍,一把斧頭使得颯颯生風,在海上久與風浪搏鬥的豪情散放出來。肖然身上有傷,又是第一次與薑明交手,一開始竟落於下風,打了幾個回合後,力避鋒芒,把功夫使到八層上,才把長劍的優勢發揮了出來。一時間,薑明頓感吃力。木芙兒在一旁看著,眼裏冒出火來,似要吞了肖然。肖然不受攻勢的影響,一邊進攻對方的弱處,一邊向炎莫行靠近。圍著炎莫行的八個人都是門派中的翹楚,除了那個使毒的人沒出手,其他人打了幾個回合就落敗了。
使毒的人是江湖毒梟門的大長老凃月,凃月的特點就是為人陰狠狡詐,且善妒。他見肖然就要打敗薑明,圍著炎莫行的七個人幾乎連對方的衣角都沾不上邊,冷雪紛飛,眼前隻有殘影和劍芒。對莫矜這樣高深的功夫,他大為地吃驚。莫矜不就是一個錢莊的老板嗎?就算他與赤炎山莊的莊主炎莫行打理事務,也不可能學得這麽好的功夫。難道,真正深藏不露的人是莫矜?!
跟凃月有同樣想法的人很多,特別是木芙兒。木芙兒一比較,察覺到炎莫行的功夫幾乎沒用上三層的功力,就把周遭的人打了個落花流水。如果是她作為對手,在手下估計走不上三招。肖然的功夫在江湖上已是頂尖的高手了,誰能想到一個行走商道的老板,居然有這麽高的功夫,這事情透著古怪!
此時,撐不過寒氣的人開始散去。海子幫的人久經海上風浪,對這種冰天雪地的寒氣算是耐得住的了,也開始叫喚起來。白潔的雪地映得肖然的青劍閃出幽幽的藍光,刺芒奪魂,令天地失色。
木芙兒看薑明再打下去,一定會臉麵丟盡,連忙叫住道:“薑公子!木芙兒感激公子為本人出手。雪蓮已開花快一個時辰了,再不采摘便來不及。如今玉刹閣的人打不過人家,隻當離去,本閣主就不在這裏耽誤肖閣主的事了。在此謝過公子好意!”
一番話,讓薑明從台階上下來,又賣弄了人情,其實木芙兒心中把肖然恨得要死。
薑明近不了肖然的身,短斧握得手中越來越僵硬,自知不是對手。聽木芙兒這麽一說,把心頭的火氣壓下來,合拳道:“肖閣主,在下已討教過了,後會有期!”說完,狠狠地盯了肖然一眼,暗自發誓,總有一天會讓肖然落在他的手裏。再轉身向海子幫的人號令下去,便和木芙兒帶來的人一起奔下了穀頂。很快地,雪地上隻留下無數的腳印,又被風雪湮沒,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肖然這邊的打鬥就這麽結束了。
就在這時,一聲轟天的吼叫聲,震憾了所有人。
“嗷……”
已跑了一半路的木芙兒和薑明回頭仰望向穀頂,心下一片駭然。這聲音莫非是那隻神獸來襲,好在他們跑得快,讓肖然和莫矜跟那個大傢夥搏鬥去吧!聽了這聲音,薑明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而木芙兒的臉色白了又白,如不是打不過上麵的兩人,她倒是想看看那隻神獸到底是什麽樣子。
果然有神獸守護著千年雪蓮!穀頂的人都停下來,麵麵相覷。炎莫行聞著一絲花開沁香的味道,原來是千年雪蓮終於開得完整了。他遠望著穀口上那圫冰石,冰石上的雪影正是雪蓮的所在之地,要去摘下來必須得有一身精妙的輕功。依肖然之力,恐怕不能摘下雪蓮來,隻能由他親自動手了。
突然間,那個塗月突然欺身向前,手裏的毒粉向著這個方向而來,炎莫行情急之下,劍鋒一轉,一道火翼劍訣施展開來,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揮出火翼劍。一道烈火奔湧而出,火勢衝向偷襲他的凃月,凃月身上的冰雪霎時消彌無蹤,整個人像一條蒸熟的魚蝦,發紅發熱,臉上也發光發亮。毒粉隨著劍風倒向而行,凃月就這麽蹬著一雙冰鞋,穿著裹身的中衣,站在雪地中跳上跳下。
“波”地一響,一口血霧噴出,凃月倒地不起.“我是毒梟幫的大長老,幫主會為在下報仇的!”,說完,人就死硬了。
“嗷……”又一聲大吼傳來。剩下的江湖門派中人逃命似地轉身向穀底而去,再無心思打鬥。
隨著那道撕碎耳膜般的聲音,遠處的司馬容和他的手下均變了臉色。肖然從容地取出鐵片,輕輕地念起咒語來。炎莫行覺得時機到了,向著那處陰影飄飛過去。千年雪蓮長在一團冰圫上,根莖硬如鐵塊般灌鑄其中。用力一使勁,根部稍有鬆動,卻是摘不下來。炎莫行隻好貼身在冰岩處抽出一把鋒利的刀子,深挖下去。那把刀子,跟薑明手中的斧頭一樣,都不是俗物。這一邊,肖然念完咒語,那吼聲便沒有再傳來。背後卻忽然一陣陰風襲來,他回頭一看,見司馬容的身後站出一人,正是那個擊退了東海塔門護主的手下。這個人眼紅地看著對肖然手中的東西,手掌向著肖然轟地劈了下去。肖然把鐵片往嘴中一含,立即與那人對打起來。
司馬容在一邊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越琪國高深的地巫咒,可以驅走神獸,此物不可不奪!同時,他帶來的手下跟肖然的人也打了起來。隻見雪地上,黑影和血光四處飛濺,斷劍和殘肢時不時地落入穀底,風聲和雪聲相纏不息。那隻神獸似停息了一會兒,由於咒語力量的壓製,暗處的呼吸聲沉重無比。
這時,圍攻肖然的人,已組成了一個陣型。此陣很是玄妙。在打鬥中,青鋒閣的人占了上風,但他們解決掉了越琪國的殺手,卻不能插入到圍攻肖然的陣型中,那個陣型密實牢固,肖然應付得相當吃緊。護在司馬容身前是兩個功夫不錯的人,遙看千年雪蓮可能被炎莫行收割下來,司馬容對他倆說道:“去攔著他!”他身前的兩個人露出驚愕的表情,說道:“閣下,在下得保護你的安全!”司馬容不耐煩地擺手道:“本宮不需要你們管!”兩個人不敢再違抗他的命令,縱身向炎莫行而去。
前麵雪影重重,打鬥中揚起來的雪塵鋪天蓋地,迷了人的眼,炎莫行分出一部分的內力來暖著懷中的雪蓮,要不然以雪蓮的冰冷,如刺髓的刀片,會把身體切割開來。兩個人飛到跟前,一人揚起鐵錘,另一人抽出佩劍,就要對他下毒手。炎莫行冷哼一聲,鼠輩不自量力!從來人的身上,他知道這兩人的功夫比打贏楚強的那個手下還要厲害,但是他們忘了一點,炎莫行跟江湖門派中的人打鬥的時候隻使出了三分的力氣,而取雪蓮花的精力也不多,在場的人根本無人是他的對手。
兩人聽得炎莫行一聲叱道:“下去吧!”一道紅色的劍火,隨著風聲猛撲過來,兩人大驚之下,一人閃到懸崖邊,另一人的鐵錘看似要擊中對方的後背,但在離後背的兩寸處便再也遞不上前,仿佛前麵是堆成山的冰石,堅硬無比;又似博大的氣海,讓手上軟弱無力。再回頭一瞧,被紅色氣浪衝到崖邊的那個人,半個身子已掉下去了,兩手趴於石縫間,一雙眼睛求助地看向另一人。握鐵錘的人趕緊收手,跌撞地奔向崖邊那個人,他的背後又飛來一道紅焰劍火,兩個人忍不住大叫一聲,統統摔下了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