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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朝詔下辭金屋(3)

  大赦天下……他是為了這個孩子積德嗎?還是……為他自己?

  手擱在了小腹上,似乎能夠感受裡面那個小小的生命。


  我溫和一笑,拿起身邊那隻葯碗,一仰頭喝了下去。


  是啊,良藥苦口。


  惠菊笑盈盈得接過空碗,又奉上蜂蜜水。我慢慢地飲著去衝散口中的苦澀。


  惠菊突然就開了口:「娘娘,這肚兜繡得是不是有些大了?」


  我抬頭,她手裡鵝黃一片,我搖搖頭:「不大,正好的應該。」


  惠菊不明所以地看著我:「娘娘?」


  我一笑,伸出手拿過那隻肚兜,看著上面溫暖的鵝黃,那朵芙蓉還有最後一瓣未綉。隨手就拿起了針線,微眯了眼,一針下去,我慢慢地說道:「這是綉給玲瓏的。」


  惠菊似是愣了一下。我沒有理會她,眼睛專註地看著手上的絲線,輕盈的遊走,惠菊遲疑了很久像有話說。


  我一偏頭:「怎麼了?」


  「娘娘,小公主已經被柳妃娘娘抱回去了。」惠菊慢慢地說著。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畢竟是她的孩子。不接回去也說不過去。」


  心裡卻是冷笑,柳妃此舉,恐也是為了討太后歡心吧。


  惠菊手輕輕搓著,神色很是猶豫,嘴輕顫著,口中似還有話,可是卻不知如何開口。


  我心突然有些慌亂。放下手中的東西我看著惠菊,用一種不由自主的發顫的聲音說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娘娘,沒什麼事。」惠菊臉色稍有蒼白,卻是強帶了笑對我說道。


  我一驚,她這樣那就一定是有事了。


  「說。」我直了直身子,目光中帶著壓迫看向惠菊。


  惠菊不敢看我,眼神四下掃著:「娘娘,真的沒什麼。」


  「不說是么?」我加重了口氣中的嚴厲,看著惠菊,突然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娘娘,您這是……」惠菊慌忙地走上前:「娘娘,您身子不好,是不能下床的啊。」


  我的一雙腿已下了床來,惠菊輕按著我的肩,我坐在床邊,身上只著了單衣,微有些冷。


  我緊緊地盯著她:「你這般神色,若說一切正常,只當本宮是傻子了。罷了,你即不說,那本宮只有自己去弄明白了。」


  「娘娘,」惠菊「撲通」跪在我面前:「娘娘,是奴婢錯了。可是,皇上有令,是不讓告訴您的。」


  我心一緊,難道玲瓏出了什麼事不成。


  「你既不小心表露了,就告訴本宮吧。」我淡淡的說到道,目光落在了惠菊頭上一枚景泰藍的簪花上:「你起來吧,說。」


  風夾雜著碎沙石一下下敲打在窗欞上,發出細小的撞擊聲,之前明媚的天此時卻灰暗起來,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我已經坐在了床邊一張紅木扶手椅上,身上蓋著一張羊絨的薄毯,雖薄卻輕暖無比。惠菊站在我的面前,深深的垂著頭,手不自主的絞著,欲說不說的樣子,讓我心裡的擔憂愈加強烈起來。身子也感到了輕微的不適,下腹有絲絲縷縷的疼痛。我卻沒有顧及,只是一心想知道玲瓏出了什麼事。


  「娘娘,」在一縷焚香的輕煙飄過惠菊的臉后,她終於鎮定了神色,抬頭看我說道:「娘娘,小公主前些日子染了風寒,高熱不止,柳妃娘娘卻沒有及時的喚來太醫,後來被發現了,卻是難以治癒了。」


  我心中一顫,手抓緊了身上的毯子,上面細絲綉成的扶桑圖案糾結在一起。


  風寒,高熱,柳妃怎會不及時發現。她的女兒,在她的宮殿里,那成群的太監宮女哪去了,專門照看玲瓏的丫頭嬤嬤又哪去了?

  我心中憤慨激動:「公主生病,皇上一定會追究,那柳妃給的什麼解釋?」


  我看向惠菊,惠菊咬了咬唇說道:「柳妃娘娘說,她那日去明鏡堂為娘娘您祈福,她的身體不好,昭陽宮裡的大部分侍從都跟去了,所以照看玲瓏的人一時疏忽,小公主就染了風寒。」


  我不由泛上冷笑,那笑笑得我的內心都冰涼徹骨起來。為我祈福,這樣的理由……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頭卻湧起了無限的恨。玲瓏,雖不是我的孩子,可是她自出生就在我身邊,我從未介意過她是柳妃的女兒。


  我只知道她的乖巧可人,至今還能感受將她抱在懷中的那份從心底里升出的暖意。我的坤寧宮都尚有留她之處,卻在她自己親生母親那裡,沒了安頓的地方。


  我閉著眼,昭陽宮裡那天一定很冷,玲瓏被放在小小的搖籃里,身邊應該是沒有照看的宮女。風掠過,她應該是哭得很響,那張小臉也該是通紅而滾燙。可是,卻沒有人理會她。


  柳妃,在所謂的明鏡堂里為我祈福,是真的祈福么?我的心一陣陣縮緊,每一下都伴著疼痛。


  「如今呢?」我都聽出了自己聲音在發抖,那是強烈壓抑后的顫抖。


  我知道,只要我的手鬆開了,那麼我的情緒,就會像外面那狂風大作的天一樣,不可收拾。


  玲瓏,柳妃……


  「小公主被送進了益進館中,皇上吩咐了太醫院全力醫治小公主。」


  我心頭驟然一松,有了沈羲遙的金口,那些御醫一定不敢不盡心。


  「柳妃那邊如何表示?」我微微鬆了手,看著蕙菊問道:「為何她不讓玲瓏在昭陽宮中醫治?」


  「柳妃……」蕙菊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說出:「柳妃那日在明鏡堂中受了些風寒,怕過給小公主,於是……」


  她看了看周圍,又壓低了聲音:「可是奴婢聽說,柳妃是想用小公主和她自己的病,讓皇上對您的注意力分散一些的。」


  我冷冷一笑,分散?


  若她柳如絮真的聰明,就該好好撫育玲瓏。玲瓏雖然是個公主,但卻是大羲第一個子嗣,意義非凡。我不論生下的是公主還是皇子,都是嫡子嫡女,今後誰的孩子都無法企及,也就只有皇長女,才有些分量。


  「有誰在那裡照應?」我想了想問道。


  如果柳妃真的要用玲瓏的病做文章,那麼一定不會讓她很快好。只是,這麼小的孩子,如何受得了病痛的折磨。若是益進館中有可靠的人在,我也能第一時間獲得些消息,再從中轉圜。


  「是柳妃娘娘身邊的緋然。」惠菊很小聲地說著。


  我一震,猛地看向她:「為何不是芷蘭?她不是一直照應著玲瓏么?」


  惠菊沒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嘴,終於還是慢慢道:「娘娘,這些是我隨娘娘上島之前的事了。其他的,也都是聽送吃食用具的內務府太監們講的。至於為何芷蘭沒有跟著公主,奴婢大膽以為,柳妃娘娘是不會讓咱們的人跟著公主的」


  我點點頭,朝她笑了笑:「也是我擔憂玲瓏過甚,為難你了。」


  她慌忙搖頭:「娘娘這樣講,可要折煞奴婢了。」


  我擺擺手,從鬢間取下一枚累金絲紅寶石海棠花的壓鬢遞給她:「這是賞你的。」


  蕙菊連連搖頭:「娘娘,奴婢不能收。」


  我將寶石花放在她手心中:「不是為了什麼。」我的目光落在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上:「只是經歷了這麼多,你們恐怕也不比本宮經歷的少。你也知道,皓月做了美人,我身邊再沒一個可以放心的人。除了你。」


  「這是奴婢的榮耀。」蕙菊伏在地上。


  我搖搖頭:「不,你不明白本宮的意思。」


  我拿起桌上的一盞藥茶慢慢喝著:「本宮為何在這蓬島瑤台上休養,卻不是皇后的坤寧宮。本宮當初是為何進宮,想必你們都是有耳聞的。如今本宮父親故去,皇上對本宮的寵愛,本宮不敢保證還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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