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老段家
幾人看著猶如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的老者，一時間相對無言，直到參將懷中的小嬰兒開始哭泣，老者的傷心才堪堪被打斷。
“這是？”
由於參將一直站在一旁，身上又帶著大嘎子換來的蓑衣。
在此之前，老者並沒有發現他懷中的小孩。
隻見老者抹了抹眼淚，起身來到了參將身邊。
孩子哇哇大哭著，看著一副小可憐的樣子。
“這小娃娃怎麽哭成這樣？
他是不是餓了？”
老者吸了吸鼻子說。
“你知道他是餓了？”
郝枚有些驚訝，這老者挺厲害的啊，看見小孩子哭就能知道他是為了什麽。
想想自己好歹也有兩個小崽子，要是問她知不知道小娃娃為什麽哭，她還真不知道。
聞言，老者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不是小娃娃的娘親嗎？
怎的不知道他為什麽哭？”
呃.……郝枚低頭看看自己，仍舊還是平日裏那一身男裝，不過是沒有再沾上胡子，這老者就看出來自己的身份，還真是火眼金睛啊！
還沒等她回答，隻見這老者又疑惑的看著她說：“不對！
不對不對！
這孩子看著像是才出生的，可你卻不像是剛生孩子的婦人。
你.……不是孩子的娘親！”
聞言，郝枚不由得笑了：“老人家猜的很對，我不是孩子的娘親，他也不是孩子的父親。
這孩子跟你一樣，失去了他的親人。”
“你是說，這孩子的娘親她.……”“她死了！
難產，在路上我們遇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大出血了。
我救下了孩子，卻救不了他的娘親。”
郝枚低聲的說，言談間，盡是難掩的落寞。
“這，還有這樣的事？
哎！
世道不好啊！
都是苦命的人。”
老者歎了口氣，弓著背，又轉身走進了另一間屋子。
見狀，郝枚等人也不知道他要幹嘛。
這時辰已經不早了，若是再不找到皇上歇腳的地方，他們就沒有住處過夜了。
正要開口對著屋子裏的老者告別，卻見他腳步沉緩的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個破瓷碗和一個小小的紗布袋子。
“老人家？”
郝枚疑惑的看著他。
“孩子餓了，家裏也沒有吃的。
你雖然是個姑娘，但是也沒有辦法喂他，就將就著，吃點小米粥吧！”
老者沙啞著聲音，走到一旁的小爐前生火。
“小米粥？
你這兒還有吃的？”
郝枚驚喜的看著他，問出這話之後，才覺得自己有些傻了。
這是地震，又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震沒了。
再說了，這屋子雖然殘破不堪，但從前的存糧還在，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可當郝枚剛剛給這些糧食找到解釋，便聽見老者憂愁的說：“也沒多少吃的了，就剩了這一小袋小米。
今天煮給他喝之後，明天就沒有吃的了。”
“啊？”
郝枚愣愣的低聲輕呼，隨即想也不想的問道：“你自己都沒有吃的了，你還把糧食給我們？”
“我哪是給你們？
我是給這個小娃娃。”
老者沒好氣的說，仿佛郝枚是個連小孩食物都搶的壞蛋。
接收到他的眼神，郝枚的心裏一陣尷尬，她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那你都給他吃了，你自己怎麽辦？”
參將皺眉問道。
“我年紀大了，少吃一兩頓沒什麽。
剛才你們不是說了嗎？
皇上在這裏，怎麽會叫我們受委屈呢？
要是沒米下鍋了，我就去難民安置點蹭上一口飯吃，不管怎麽樣，隻要餓不死就行！”
對於這個，老者倒是想得開。
“老人家，我這裏還有一點幹糧，你先拿著。”
郝枚從包袱裏麵拿出來了一些牛肉幹。
“小茹，你那兒還有沒有？”
郝枚轉頭問道。
“有是有，不過不多了！”
小茹有些遲疑的說。
“拿過來！”
“啊？
先生，我們自己不留下一點嗎？”
小茹為難的癟了癟嘴。
不是她小氣啊，眼下還沒找到皇上，要是把身上的吃的都給了這個老人家，那她們自己餓了怎麽辦？
再說了，這老人家不是也說了嗎，他可以去難民安置點吃飯啊！
“先生，那我的吧！
你們的留一點。”
參將說著，伸手就要掏包袱。
“謝謝你們了，你們都是好人。
不過現在不是說給不給我糧食的時候，來來來，你把孩子給我，我先給他喂飽了再說。”
說話間，老者的小米粥已經熬好。
隻見他小心的把下麵的小米過濾掉，將上麵濃濃的湯汁盛了出來。
接過孩子，抱在懷中愛不釋手的看了看，便用勺子舀了米湯，小心翼翼地吹涼了之後，才喂給孩子。
“老大爺，你真厲害啊，連照顧孩子這樣地事情你都會！”
小茹湊了過來，由衷地感歎。
想當年，她和桂嬤嬤照顧孩子地時候，那是一個手忙腳亂。
沒想到這樣地事情讓這老者做起來，竟然像是行雲流水一般簡單自然，叫她佩服得緊。
聞言，老者隻是微微一笑：“我兒子從小就沒了娘，家裏就隻有我一個人，那小子，是我一手一腳把他帶大的，這既當爹又當媽的日子過了這麽多年，我當然會照顧孩子了！”
“原來如此，那你兒子和這娃娃的命還挺相似的。
都是沒娘的孩子，好可憐！”
小茹感歎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隻見郝枚的眼前一亮。
想了想，她試探著看著老者說：“老人家，要是有機會的話，你願不願意重新養一個孩子？”
“重新養？
怎麽養？
我老伴兒早就走了，這麽多年，為了孩子我就沒有再娶。
現如今六十多了，哪會有女人願意給我生娃？”
老者抬眼看了看郝枚，沒好氣的說。
看著他一邊給孩子喂小米湯，一邊擠眉弄眼的逗著孩子開心。
那從心底裏發出的關愛怎麽都不像是假的。
郝枚笑眯眯的看著他，是怎麽看怎麽覺得滿意。
轉頭看了參將一眼，見他點點頭，似乎明白了郝枚的意思。
“老人家，這小孩挺可憐的。
他也是你們這兒的人。
還沒出生呢，家裏就遭了災，爹爹和姐姐都沒了，剩下他娘親死裏逃生跑了出去，卻在半道上因為生他沒了氣息。
無依無靠的，還不知道往後要怎麽辦。
我有個主意你瞧著看看，現如今你沒了孩子，他又沒了爹娘，我瞧著你們倆挺投緣，要是你願意的話，讓他給你做兒子，你看怎麽樣？
錢財的方麵你不用擔心，我這兒還有點銀子，要是不夠的話，等我回去了叫人給你稍些過來！”
參將和善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當然了，郝枚也是這麽個意思。
話一說明白，那老者就愣了。
他呆呆地看了看參將和郝枚，再低頭看看手中地孩子。
好半天，才滿臉驚訝地說：“你們地意思是，把這孩子給我養，讓他管我叫爹？”
“可以嗎？”
郝枚期盼地看著他，她相信自己地眼光，這老者絕對不會對孩子不好的。
隻是有一點挺麻煩的，那就是這老者年紀大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精力來撫養這個小孩。
聞言，隻見老者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好啊，這還有什麽不好？
我老頭子真是上天眷顧啊，沒想到他把我兒子奪走之後，又給我送來一個。
雖然他不可以替代我的兒子，但是咱父子倆相依為命，以後這活著的日子，也不算是沒有盼頭。”
看著老者開心的笑，郝枚倒是有一點擔心了。
隻見她輕聲的說：“那個，老人家，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你千萬要答應。”
“好好好，你說！”
這會兒老者倒是爽快得很，低頭看著懷中的孩子，他的人生仿佛都有了光。
“這孩子姓段，叫段天鴻。
名字是我給起的，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再給他起一個。
但是孩子的姓，請你千萬別改，這孩子的娘親臨終前一直期期艾艾地就是給她們老段家留一個後，所以.……”郝枚地聲音很輕，她知道自己地要求有些過分。
讓人家養孩子，又不讓孩子跟他姓，這事兒要是老者計較起來，自己還真沒什麽好說的。
但是，這孩子的娘親死前唯一的願望就是給老段家留下一個根，郝枚就算是再為難，也要把這件事做好了。
要不然的話，她無法過得了自己的心裏那一關。
原本以為，這樣的條件老者一定不會答應。
但是沒想到，他在沉吟了一下之後，有些疑惑的說：“段家？
你是說，咱們城北的段家？”
“呃……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郝枚攤了攤手，那個女人沒說，她可不知道是哪個段家。
“應該是應該是，這方圓幾十裏，就一個段家。
我問你，這孩子的娘親看著是不是很漂亮，很富有？”
老者問道。
“嗯，差不多，是挺好看的。
富有嘛.……當時她身上穿的衣裳跟別人是有些不同，應該要華麗一些。”
郝枚仔細地回憶著，隻是可惜，她當時地注意力都在幫助她生孩子這件事上，其他的，還真是沒有主意。
聞言，老者點點頭說：“應該沒錯了，就是段家的孩子。
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有這麽一天，我竟然能幫段家養孩子！”
老者的臉上滿是感歎，像是在回憶當年的時光。
這話一聽就有故事啊，郝枚不由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