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疑團重重（43）
他沒有大聲回答布魯斯的問題，但布魯斯看得出那人臉上的憐憫。他可以從道蒂的眼睛裏看到他不願意說的話，布魯斯不願意聽的話。在房間裏掃了一眼，警察們在清晨故意慢慢地走動，用低沉的聲音說話。他們都知道。背景的電視機調到了新聞頻道。有人暫停了這個故事。出於對他的尊重？也許吧。全世界都知道。這就是當你發現你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睡在一起時的感覺ーー冰水恥辱。他掙紮著呼吸。他想要發怒，想要打碎東西。他想對她尖叫，想罵她壞話，想懲罰她，想讓她從他那兒接受這種恥辱。傷害她的背。
但是她不會再受到傷害了，不是嗎？
她死了。
他想象著自己的身體向下塌陷。
他希望他能消失。把地球旋轉起來。永遠不存在。
當時，兩名便衣警探正把衣衫不整的亞當帶出審訊室。亞當穿著牛仔褲和一件沾滿血跡的汗衫。他的手和胳膊沾滿了血，看起來像是他試圖把它擦掉，但最後還是放棄了，讓它在前臂上的條紋裏變幹。他臉上帶著震驚和悲傷的表情，而且常常眨眼。想必要忍住眼淚。
\"是他嗎？這就是和她在一起的那個人嗎?\"布魯斯問道。
\"他的名字叫亞當·博蒙特,\"道蒂說。
幾個女警官抬起頭，看著亞當被護送著穿過房間。他長得那麽好看，即使是在悲傷的時候，渾身是血的時候，也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和讚賞。
布魯斯緊握拳頭，咬緊牙關。他覺得自己的牙可能會斷掉。憤怒在他的血管裏湧動，從內而外地灼燒著他。
\"現在，丹曼先生，我明白你的感受，真的，但你需要保持冷靜。\"
布魯斯甩開了道蒂警告的手，從椅子上跳下來，攔住了亞當的離開。道蒂從自己的椅子上站起來，緊緊地跟在布魯斯的後麵，亞當兩邊的兩個偵探突然警覺起來，屋子裏的其他警察也是如此。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兩個人身上。如果布魯斯在停車場，巷子裏，任何地方，隻要不是在這個地區，跟蹤亞當，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他們拿到了。他們理解。畢竟他們是丈夫和妻子。但不是在這裏。如果布魯斯膽敢在這裏動亞當一根汗毛的話，他在信上就會受到懲罰。
緊張氣氛越來越濃。他們都站在那裏，等待著。他們每個人都在思考，不要去做，不要去做。
布魯斯擺弄他的手。他掙紮著，但還是努力保持鎮靜。
\"你對她來說是什麽?\"布魯斯說。
淚水充滿了亞當斯的眼睛。
勇敢的哼了一聲，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混蛋的膽量。
\"對不起。她想告訴你，布魯斯。\"
\"告訴我什麽?\"
\"我們相愛了,\"亞當說，用沾滿鮮血的手臂摟著他的腰,\"我愛她。她要為了我離開你。我們會幸福的。\"
傑弗遜是亞當左邊的警察，也是離布魯斯最近的一個，他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布魯斯的肩膀上。他沒有粗暴地把它放在他身上，但是他緊緊地握著它ーー以防萬一。
\"帶他出去,\"傑斐遜命令道蒂。道蒂照做了，她抓住亞當的左邊，把他領了出去。
\"我想見她,\"布魯斯說。他的聲音顫抖著。他的手顫抖著。他的雙腿顫抖著。他一直抖到地板上。
\"當然可以，夥計。我們深表哀悼。\"。\"糟透了。一路上都很糟糕。\"
莎拉的屍體躺在一張金屬桌子上，毫無生氣，顯得冰冷。
桌子旁邊放著她的私人物品。證據。
布魯斯注意到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染著血跡的粉色長睡衣。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旁邊是莎拉的手機，她的結婚戒指，還有她昨天穿的衣服。
他回頭看了看她的臉。
不是她，但確實是她。
這是真的。
她死了。
他現在簡直不敢相信。
他的眼睛被她那毫無生氣的臉的形象灼傷了。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仍然可以看到她最後的形象，永遠烙在他腦海的角落裏。他知道他永遠不會忘記。
他轉過身來，猛烈地嘔吐，變成了一個金屬垃圾桶。他一直重重地喘著氣，直到肚子空了，又喘了幾口氣。
道蒂偵探站在他旁邊，從一隻腳到另一隻腳上下擺動。他已經下班很長時間了，但他不想回家。
\"我送你回家吧，丹曼先生。\"
布魯斯仍然俯在垃圾桶上，用手背擦了擦嘴。
\"我不想回家。\"
\"你想去哪兒？我帶你去。\"
\"我想回到昨天。\"
\"來吧,\"道蒂說。\"跟我來。\"
布魯斯跟著他。他順著道蒂的背走出驗屍官辦公室，來到大街上。他跟著道蒂走下街區，進了一家燈光暗淡的酒吧。
他跟著道蒂走到一張酒吧凳子上，坐在凳子旁邊。
\"你要點什麽?\"
布魯斯搖搖頭。他什麽都不想要。
\"兩個漢堡，拉裏，兩杯啤酒。\"
\"還有純威士忌,\"布魯斯說。
吧台後麵的拉裏點了點頭。他什麽也沒說，但他伸手到櫃台後麵，拿出一瓶威士忌，把它和兩個杯子放在道蒂麵前。
Doughty倒了。布魯斯喝道。
\"你有家人嗎?\"
布魯斯搖搖頭。他吞了一大口。威士忌烈得他咽不下這口氣。他再也沒有親人了。莎拉是他唯一的親人。沒有一個人留下。
他們默默地吃著。更具體地說，多迪吃，布魯斯喝。道蒂吃完飯後，他再次提出要帶布魯斯去某個地方，但布魯斯拒絕了。
多提背上背著手機，遞上了他的名片。他的兒子有一場籃球賽，他要遲到了。如果他再錯過一次，麗莎會狠狠教訓他的。
\"有事就打電話給我,\"他對布魯斯說。
道蒂遞給拉裏一張五十美元的鈔票，請他在布魯斯準備回家時叫一輛出租車。
\"沒問題，邁克,\"他說。\"他沒事吧?\"
\"你聽說今天早上在貝爾敦發生的事了嗎?\"
\"是的。\"
\"他妻子。\"
\"啊。\"拉裏嚴肅地點了點頭。\"我會留意他的。沒問題。\"
\"不管什麽原因都給我打電話,\"道蒂說。\"我欠你個人情。\"
\"不，從來沒有。你總是對我很好，邁克。\"
道蒂將胳膊伸進外套裏，離開酒吧前拍了拍布魯斯的後背。
道蒂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離開他感覺不對。
他想著他會對麗莎說些什麽，她會多麽不在乎，這樣會讓他對她少一些想法。如果有可能的話，邁克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麗莎處於一種環境中，在這種環境中，她不必為了別人的利益而做出無私的選擇——在這種環境中，她可以很容易地選擇做到最好。麗莎不是一個能應付這種情況的人。
盧修斯·托羅坐在門邊的小隔間裏。他看著偵探離開。他站起來，平整了一下褲子，整理了一下領帶，然後用力拉了拉那套昂貴的西裝的袖子末端。
他點了肉餡麵包卻沒有吃，於是扔了二十塊肉餡餅在桌子上。
終局遊戲開始了。
盧修斯·托羅采取了行動。
布魯斯喝完威士忌，抬起頭來，盧修斯·托羅坐在他旁邊的酒吧凳上。來自Doughty的凳子還是那麽溫暖，托羅覺得這種溫暖令人反感。他抑製住了再找一個凳子的衝動。
\"我給實驗室打了電話，用最後的努力來追求你。你的技術員Stacey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向您表示最深切、最誠摯的同情。\"
\"走開,\"布魯斯說。\"我想一個人待著。\"
\"當然可以。我道歉,\"托羅說。他裝出要站起來的樣子，可是沒有。\"我走之前，請你喝一杯。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喝了一杯。\"
\"酒保,\"托羅對拉裏說。\"最貴的一瓶蘇格蘭威士忌，最好的，我要一杯，我朋友要一杯。\"
\"是的，先生,\"拉裏說。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你派人跟蹤我了嗎?\"
\"啊，是的，雷蒙娜告訴我她和你的交往。太不幸了。一旦你加入了，隻要你一句話，她就走了。你再也不會見到她，也不會聽到她的消息了。\"
拉裏展示了一瓶高地公園單一麥芽蘇格蘭威士忌。托羅點頭表示同意。他打開錢包，用兩個手指從裏麵抓出一張卡片，放在吧台上。拉裏放下兩個一塵不染的鬱金香威士忌酒杯。
\"我來倒,\"托羅說。
拉裏點點頭。他把瓶子放在櫃台上，把托羅的卡片從櫃台上滑過去，放在手心裏。他轉身背對著這兩個人，立即走到酒吧的另一邊，到收銀機那裏去刷公牛的卡。那是一瓶昂貴的威士忌，而且是他唯一的一瓶。讓我們麵對現實吧，這主要是為了炫耀。從來沒有人要求它，但看到它陳列在頂層提供了一個煙霧低調的證詞，拉裏運行一個高檔的建立。
布魯斯垂著頭。感覺好沉重。他閉上眼睛，想象著它砰的一聲從他的脖子上落下來ーー當它擊中櫃台時的第一聲砰，當它擊中地板時的第二聲砰。
\"我妻子死了,\"他說。這些話就像是他想要攻擊某個人，任何人的武器，但它們隻會傷害他。
\"試試這個,\"托羅說,\"這是世界上最好的之一。\"
布魯斯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蘇格蘭威士忌烈而醇和。如果換個環境，他也許會感激的。
他使玻璃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旋動起來。兩個手指放在杆上，他在光亮的杆麵上冷凝成圓圈。
\"要是你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麽就好了,\"經過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托羅說，布魯斯式的啜飲。
\"什麽?\"布魯斯說。
\"\"你——所有的男人。要是你早知道就好了，而且不像其他人那樣，你早就知道了。\"
布魯斯搖搖頭。他覺得他應該生氣，這家夥真是神經病。冷酷無情。不敏感。殘忍。傷口上撒鹽。他應該憤怒，但他沒有。他感到疲倦。他搖了搖沉重沉重的頭。
\"你是說把她和機器連在一起?\"
\"正是如此。\"
布魯斯又搖了搖頭，把托羅的話搖掉了。\"這不管用，至少不可靠。此外，我絕不可能對她做出這種事。\"
\"為什麽不呢？與她對你所做的相比，這似乎是件小事。\"
\"不。這樣做是錯誤的。\"
\"會嗎?\"托羅說。\"\"真的嗎？我認為這是對的，而不是錯的。\"
布魯斯把手平放在吧台上麵，手指張開著。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長而有力的手指。他把它們揉成一個拳頭，然後又平放在地上。
\"這無關緊要。這個問題沒有實際意義。就像我說的，這台機器不能可靠地工作。我錯過了一些東西，一些重要的片段，讓它一直工作，而不是一次隻有一次。我差點就成功了，至少我以為我成功了……但是……\"
\"我可以幫你,\"托羅說。
\"\"真的嗎？來為你工作?\"
\"是的。\"
\"不會發生的,\"布魯斯又喝了一口。
\"這就是你錯的地方。到這次談話結束時，我打賭你會改變主意的。\"
\"繼續做夢吧,\"布魯斯說。
\"不，你繼續做夢吧,\"托羅說。
布魯斯突然覺得輕鬆了，好像他可能從高腳凳上抬起來一樣。他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手像煎餅一樣平放著，開始從吧台上飄起來。
\"我到底怎麽了?\"布魯斯追問道。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手放下來，靠在欄杆上，盡管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們還是浮起來了。他又強迫他們下來。
\"你在做夢,\"托羅說。
\"不可能,\"布魯斯說。
\"有可能。\"
\"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給你的蘇格蘭威士忌下了藥。還記得我告訴過你財團的其他利益嗎？好吧，你正在品嚐其中之一。這是一種麻痹劑和迷幻劑相結合以增強清醒夢的效果。\"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布魯斯的目光在他麵前回蕩。他幾乎辨認不出托羅的臉。他感到無助，害怕，他覺得他可能會哭。
\"那種感覺。你覺得你可能會哭泣的那一刻將會過去。慢慢呼吸。\"
\"我在哪兒?\"
\"你在道蒂警探帶你去的酒吧裏。你的頭在吧台上。你看起來醉得不省人事。拉裏問我是否應該幫你叫輛出租車，但我拒絕了。我告訴他我會帶你回家，然後我給了他一個慷慨的，非常慷慨的小費。再加上道蒂給他的五十美元和那瓶蘇格蘭威士忌的出售，拉裏今晚發了一筆橫財。他要帶妻子出去吃飯。如果他打對了牌，他很可能會走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