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輸得一敗塗地
薄驍氣急敗壞衝著我吼,我感覺整個腦子都淩亂了,當場就當了機。
“你等等……”
我吸了口氣,像是看怪物一樣看他,“你,你坐牢了?!”
“廢話,不然你覺得故意傷人我能逃脫嗎?他巴不得我進去了就別出來呢,那半年我呆在局子裏,所以我都沒找你的事兒。”
被薄驍這麽一說,我猛地想起有一次自己在監獄門口看到一個男人,背影特別像薄芷。
當時我給薄芷打電話,薄芷說不是他。
原來,那是薄驍啊。
“謝謝了……”我不知道真相是這樣的。
“切,現在跟我說謝謝了,剛剛怎麽還不稀罕啊?!”
呃,剛剛我不是不知道真相麽。
我有些羞愧,麵對他的咄咄逼人,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
“行了,我也懶得說你了,你真想謝我,幫我管著財務就夠了,我眼下沒有信得過的人,就你一個。”
我點頭,說好。
這下我是心甘情願幫他管財務了。
薄驍又說,“他在法國養著的那個女人,叫溫箏,箏是古箏的箏,你要是想見見她的話,這個周末我可以帶你去法國看看她,不過這件事情你不要和他說。”
我發現薄驍從來不稱呼薄芷的姓名,一直都是他、他、他的叫。
我想了想,有些抵觸,“再說吧。”
畢竟我現在也不是那麽想見那個女人。
翌日薄驍的助理讓我去辦公室,我以為是薄驍找我,可在辦公室的人不是薄驍,是一位老人。
老人滿頭白發,但是看著身子骨倒是硬朗結實,負手而立站在落地窗前,看到我,目光如炬,精光乍現,那昏黃的眼珠轉了兩圈,眉眼之間有薄芷和薄驍的影子。
我知道這位老人是誰,想了想稱呼其一句,“薄董。”
“坐。”
我在薄勳宏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他打量著我,眼底像是含著不屑,“蕭茴,是吧?”
我點點頭。
我能夠感覺到這個老人的敵意和對我的輕視。
薄勳宏打量著我的小腹,突然問,“懷孕了沒有?”
我一愣。
不明白老人的意思,不過還是搖頭,實話實說,“沒有。”
“嗯,沒懷正好,和阿芷離婚吧,你不適合阿芷,本來就不該在一起。”
我抿著嘴唇,沒說話。
薄勳宏應該是看不起我,畢竟我沒出身、也沒地位財富。
半晌後,薄勳宏又問,“想要多少錢?你隨便說個數。”
真是有錢,還隨便說個數。
不知道我若是要整個公司,他給不給。
當然,我也不稀罕。
我吸了口氣,看著對麵老人,皮笑肉不笑,“薄董,我也想離婚,但是薄芷不讓,您若是真能讓他跟我離婚,我感激不盡,我一分錢都不會要的,我也不會勒索你們薄家,放心好了。”
說完我就走了。
我憋著一股氣。
我向來不喜歡被人看扁了或是怎樣,我有我的骨氣和底氣,這個時候我自然是要讓老人知道,我不是貪圖你們薄家的錢或者名利才和薄芷結婚。
這幾天薄芷雖然閑在家裏,可是一直在書房忙,有一次我進他的書房,看到密密麻麻的股市圖,他戴著金絲邊的眼鏡,穿著針織的毛衣,多了幾分斯文和性感。
我今天回去,他還是在書房忙,劈裏啪啦在電腦麵前打字,鼻梁上依舊是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映襯著他鼻子很高挺,眼窩深邃,看著他這副樣子,我腦子裏蹦出了四個字——
斯文敗類。
“回來了,等一會兒,我還沒做飯。”
他看了我一眼就繼續看著電腦,語氣慵懶低沉的,像是低音炮。
我嗯了一聲,上前看他的電腦,都是我看不懂的數據。
“薄芷。”我在他耳邊說,“你爺爺今天找我,想讓我跟你離婚。”
他動作一僵硬,猛地合上電腦,將我拉到他大腿上,“然後?”
“沒然後了,他要給我錢,我沒收。”
“別離開我!”
薄芷抱著我,蹭了蹭我的臉,我的臉被他新生胡茬刺得生疼。
“爺爺那邊我會跟他說的,你就不要管了,我們家的人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怕你介意。”
我哦了一聲,反問他,“你也知道我會介意啊?”
“……我沒有惡意的。”
他語氣有些焦急,在我麵前全然沒有工作時的穩重成熟,急急燥燥地像個孩子般,“我隻是不想讓你灘我們家這趟渾水,我寧願你什麽都不知道,我一直寵著你、愛著你,給你獨一無二的愛,這樣不行嗎?”
“獨一無二的愛……”
我訥訥,“你怎麽能保證你的愛是獨一無二的呢?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我也會說得很好聽,可是如果我隱瞞了很多事情,你會不介意麽,你會不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麽?薄芷,我們是夫妻,我是你的妻子,你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你真正的妻子過。”
這才是我真正介意的地方。
我們明明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心卻越來越遠。
夫妻之間為何不能坦誠呢,我把之前我和韓博銘的過去通通都告訴他了,可是他的過去卻從未叫我知道。
“你誤會我了二草,在我眼裏,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小的時候看到你我就在心裏發誓,長大之後一定要娶你。”
他握著我的肩膀,說的話一字一句那麽誠懇真摯,眼睛裏好似覆蓋著一層不真切的水光,盈盈透亮。
我苦笑,“小的時候……你還跟我提小時候,難道小時候那個人不是薄驍嗎?你為什麽要騙我?說你是當年那個孟子行?”
薄芷的身軀倏然一顫,鬆開了我,我看到他喉結上下滾動著,眼底深處閃過顯而易見的慌亂。
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明白,我真的從來都沒看懂過他。
我想要的真誠,他給不了,他一直都在騙我啊。
“可是我是喜歡你的。”
他眉梢輕輕聳拉下來,像是一隻沒有人收養的小狗,可憐巴巴的,“二草,小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很喜歡你,現在也很喜歡你,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從來沒騙你過。”
嗬嗬,他騙我的難道還少嗎?!
正想著,這男人已經急急燥燥堵住我的嘴唇。
我發現,薄芷一旦是沒有理,或者是感覺到他自己的話無法讓我信服時,便會轉攻我的身體,好像我的身體臣服於他,他便能夠心安理得似的。
這一次他也不例外。
他直接把我放在書房的桌子上,俯下身來開始吻我身上的敏感點。
我兩條腿架在他腰上。
他逼著我叫他老公,不讓我叫他名字,隻許叫他老公。
開始我什麽話都不想說。
他一點點吻我,咬我的耳朵,啃我的脖子,張嘴在我的鎖骨留下一枚又一枚的齒印。
“乖,好媳婦兒,叫我老公,老公想聽,嗯?”
我有些煩躁的,“薄芷。”
他一下子就怒了,瘋狂席卷我的唇齒,“別叫我薄芷,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我不喜歡。叫我老公,這樣我至少能夠感覺我和你是融為一體的。”
被他折騰得不行,我放棄了掙紮,叫他老公,用力咬他的肩膀。
“乖……”
他抱著我,舔著我的耳蝸,“我愛你啊,我愛你。”
隻可惜,他的愛在我的眼裏,已經是一潭死水了。
我的心從來都沒這麽堅硬過,像是永遠都無法融化的河水,哪怕他一遍遍說我愛你,我也無動於衷。
——
這個周末,我便聯係薄驍,我說我想去見見那個溫箏。
我跟薄芷發信息,說我要去出差,發完我就將手機關機了。
關機的那一刻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和釋然。
像是一塊大石頭在心裏懸了很久很久,一下子掉了下來,有點痛,但是沒那麽重了。
我至少能夠喘會兒氣了。
薄驍坐在我旁邊,今天他穿得很休閑,白色的休閑服,黑色的鴨舌帽,墨鏡將他那張棱角有致的臉頰切割開來,鍍上一層金色陽光。
“累的話就睡一會吧,還有好幾個小時。”薄驍說。
我點點頭,蜷縮在最裏側的窗戶邊,腦袋靠著座椅,不知不覺就那麽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夢到薄芷和一個我看不清臉的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
他那麽溫柔地親吻那個女人,我嫉妒得要命,我整個人都在發抖,恨不得立刻撕碎那個女人的臉!!
“狗男女!”
我往前蹬了一下腿,然後就醒了。
環顧四周,周圍的人都在看我,許是我剛剛那聲音太大了。
而薄驍,正似笑非笑看著我。
我明明是蜷縮在裏麵的,不知怎麽的變成了薄驍抱著我,我的腦袋靠在他的肩頭,上麵還有我的哈喇子。
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從包裏掏出紙巾給他擦了擦肩膀,“呃……抱歉了。”
他笑,挑眉抱著胳膊看我,“罵誰狗男女呢?”
“沒什麽……”
我擦了擦嘴巴,心想應該沒哈喇子了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也應該學會解脫了蕭茴。”
“叫我大嫂,真沒禮貌。”
我轉了個身去,背對著他。
因為做了那個夢的緣故,這下子我便清醒了,呆呆地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一直到了目的地,我和薄驍下了飛機。
在路上,薄驍告訴我說,薄芷給那個叫溫箏的女人買了一棟臨海別墅。
那是法國地理位置最好的一棟別墅,環境優美,低價很高,市值估計在五千萬左右。
我冷笑了一聲,“那他對那個女人可真是好。”
“可不是嗎,隻有你還傻乎乎相信他一心一意對你,嘖嘖。”
麵對薄驍的調侃,我沒再多說。
到了別墅,光是看那紅白相間的牆壁和金色的大門,都知道價值不菲。
如此歐式典雅的建築,好似裏麵住的是公主或者名媛,像我這樣的身份,和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要進去嗎?”薄驍問。
“我怎麽進去?”
我用什麽身份進去?
難道說自己是來捉奸的?
那萬一對方是無辜的,並不知道薄芷已婚呢。
“要不這樣,她每天晚上六點左右都會出來散步,你在這等等,等她出來。”
我挑眉看薄驍,“你怎麽知道她晚上會出來散步?”
“切,我調查過,他派人調查我,難道還不許我派人調查他了?”
我沒再多問。
現在是四點左右,意味著我要在這等兩個小時。
薄驍問我,“話說你到底喜歡他什麽?如果是臉的話,那我跟他的臉一模一樣,你怎麽不試著喜歡我一下啊?”
“他對我好,很溫柔,很體貼,有的時候很man。”
“那我也可以啊,我對你好,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給你摘,而且我對你好是沒有目的性的好,你要不要考慮離婚跟我啊?”
薄驍摸了摸我的臉,被我一把拂開。
“你自重點,我就算跟薄芷離婚了,我也絕對不可能跟你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你想都別想!”
感覺兩個人相處久了,說話的方式也像了呢。
平時薄芷就是這麽對我,一字一句,“離婚的事情你想都別想!”
想著他嚴肅又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不由輕笑出聲。
薄驍挑眉,“你笑什麽?”
“沒什麽,想起了你哥。”
出來這一天,還有點想他了,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家裏是不是不開心。
“切,他到底有什麽好的,真是想不明白。”
薄驍正說著,我看到不遠處的金色鐵門緩緩打開。
從裏麵走出了一個裹著灰色披肩的女人。
女人墨發披肩,白皙的臉頰,肌膚賽雪,一枚秋葉緩緩落下來,正好落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女人抬手將這枚秋葉執起,摩挲著上麵的紋路,輕輕笑了笑。
那一笑,簡直傾國傾城,別說男人了,就是我這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為之傾倒。
這個女人麵相柔和素雅,身上有種林黛玉般羸弱的氣質,芊芊溫良,眉目之間隱著一縷朦朦朧朧的憂傷,更加平添了她的美感和細弱。
薄驍拉著我,“別躲啊,過去打個招呼?”
我拂開他的手,轉身落荒而逃。
轉身的那一刻,那一塊落到地上的大石頭砸到了我自己的腳。
我突然間就覺得自己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在這個女人麵前,我什麽都不是。
她真的是美,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那般,那種風韻柔和的氣質叫我自慚形穢。
曾幾何時,蔣依人曾經說過我,說我的氣質太硬了,太倔,不柔和,讓人看了,第一印象就覺得我這個人帶刺,不好相處啊。
蔣依人說“溫婉”兩個字不能形容我,我也這麽覺得。
我不是那種柔弱的女人,相比較之下我特別要強,你跟我剛,那我也跟你剛。
但是現在看著這個女人,我腦子裏就在想,這樣的女人才是最適合薄芷那樣的大男人的。
美人配英雄,一個剛毅清冷,一個柔和溫婉,多好啊,天造地設一對啊。
他適合這樣的美人,而不是我,我隻會給他找麻煩,我隻會衝他發脾氣,跟他強嘴。
我在飛機上一直哭,眼淚完全停不下來,薄驍還是坐在我旁邊。
他時不時拍拍我的肩頭,安撫著我,“好啦,別哭了,你這還沒打招呼呢。”
“別碰我。你讓我自己好好想想。”
“好吧……”
我便一個人想,想來想去都覺得離婚是對的。
麵對那麽一個溫婉憐人的美女,我沒辦法跟她撕逼攤牌,看她那麽柔和的樣子,像是什麽事情都不知道,或許他也不知道薄芷結婚。
溫箏。
聽名字就是溫婉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哭得時間太長了,我一直抽嗝,胃還不舒服,老是反胃,一陣一陣的。
薄驍皺著眉頭看我,語氣透著關切,“沒事吧?很難受嗎?你暈機?”
“不是……胃不舒服,惡心。”
“那下了飛機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我隨便找幾片胃藥吃就行了。”
“怎麽能隨便?你這個人對自己的身體就不能上點心嗎?!”
他吼了我一句,把一杯溫水塞到我手裏叫我喝點水。
“你現在什麽話都別說,也別哭了!哭相真難看,醜死了!喝點水,然後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我點點頭,喝了點水。
胃還是不太舒服,奈何現在在飛機上,我也沒轍。
閉著眼睛怎麽都睡不著,小眯了一會兒就到站了,下飛機了。
薄驍非得帶我去醫院,我不想去,覺得他小題大做。
他不讓,硬是打了輛車把我塞到車後座,帶我去醫院了。
“你就是這樣,對自己的身體毫不關心,小病容易釀成大病啊懂不懂?以前我媽媽就是這樣,一直覺得自己沒事,什麽都不在乎,最後就……”
他頓了頓,後麵的話啞然不說了。
我疑惑。
“最後怎麽了?”
薄驍歎了口氣,連同聲音都染上憂傷,“得了肝癌,發現的時候是晚期,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就那麽去世了。”
我訥然,“薄芷應該很難過吧……”
“你特麽的怎麽就知道關心他?我比他更難過好不好?!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
薄驍就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爭寵似的。
我笑了一下,他還挺逗兒的。
檢查一頓,醫生說我胃沒事。
但。
醫生說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