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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死中求生

  現在種緯已經放棄了一切,什麽榮譽,追求,正義,愛憎,法律,期盼……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真正與他有關係的就兩個字:生!死!


  等再過一會兒功夫,到下午一兩點的功夫,如果這扇鐵門再不打開的話,小號裏的溫度就會升到最高的程度,至少七十度是完全有可能的。在這種地方呆上兩個小時,用不了多久身上的汗水就會把體內的體液帶走,然後過度脫水的身體就會出現電解質失衡,接著他的多個器官就會出現衰竭和中毒的情況。如果這個時候還不給他及時補水的話,他就會因為多個髒器的衰竭而死。


  現在種緯的腳下已經積了一小灘的汗水了,他已經感受到了體液流失帶給他身體上的感覺。失去了足夠體液的血液開始變得粘稠,心髒供血的壓力越來越大,他的頭開始變得有些發暈,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內心也感覺似乎有一團火在燒。


  種緯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就會控製不住他的大腦,到那個時候他會變得歇斯底裏,隻憑著生物的本能行事。他可能撕爛自己的衣服,也可能抓爛自己的臉或者身上的皮肉,也可能完全變成一個精神分裂的廢人。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但卻又是那夥人所期待已久的。


  種緯不相讓那些人如願,但卻又無能為力。他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小號裏的溫度又越升越高,他身上的汗水也越淌越多,可他又怎麽化解眼前的困局?


  呼救?喊叫?討饒?不可能的!那兩個看守根本不會管他的。就是其他的看守發現了自己麵臨的情況,也不會多伸一把手多管閑事的。更何況隻要自己一喊出聲來,內心的壓力就會加速他的崩潰的。到了那個時候,天知道種緯還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心神,或者直接變成一個精神失常的人。


  絕望,讓種緯的心沉到了底,也讓他漸漸的放棄了抗爭的意誌。太累了,也許就讓這一切這麽結束也挺好。反正人都有一死,死掉了也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也就沒有痛苦和屈辱了。


  就在種緯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自己就將放棄他生命中的一切的時候。院中不知是哪裏傳來了一聲大響,像是有人在大力關門的聲音,也像是什麽沉重的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反正這一聲響大得很,把已經有些放棄了的種緯給震醒了。


  這一聲響,像什麽?像不像當年在雙河鎮吳師傅故意把那個盆碰到地上,避免自己被於誌華催眠時的情況?吳師傅,吳師傅教過自己很多啊!他不僅教了自己擒拿格鬥,格鬥中的陰陽走位理論,還教過種緯一些養生的功法。另外吳師傅還教過種緯一個當時看來沒什麽用,但關鍵時候卻可以保命的手段——閉氣功。


  當年吳師傅說過,有位高手不會遊泳,但卻意外落了水。正在心慌的時候,卻被急流衝進了水深流急的地方,這位高手就更沒法逃上岸了。看到呼救無望,這位高手忽然想起自己練功裏的一種狀態了,在那種狀態下他的呼吸會變得很慢,心跳也會變得很慢。當然相應的,人的動作和力量也會變得很慢和很小,所獲得的能力呢?就是讓人可以在極端的情況下,堅持更長的一段時間。等外部環境轉好之後,再逃出生天。


  於是那位高人就努力的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仰躺在水麵上讓自己進入了這種狀態。結果這樣一來,盡管這個人被水流衝得四處漂流,卻反倒因為順流而下和沒有胡亂掙紮而沒有喪失太多的體力和體能。等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被衝到水淺流緩的地方,他這才收功上岸,逃得了一命。從這時候開始,這種閉氣功就被流傳下來了。


  一些習得這種功法的人在休息的時候,生病的時候,食物不足的時候都會用這種方式降低身體的消耗,絕對算是種保命的絕技。平安無事的時候練這個功夫可以修煉身心,遇上麻煩的時候練這個往往可以保自己的一條命。最重要的是,進入這種功態的時候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可以降到極低的程度,讓生命進入蟄伏狀態,身體的消耗降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正好適合現在種緯所麵臨的這種情況。


  雖然種緯之前並沒有刻意練過這種功夫,但他至少是知道這種功夫是怎麽練的。再加上這一階段他沒少練功進行內養,調身調心調息的功夫已經達到了很不錯的程度,所以現在急來抱佛腳抓緊時間練這種功夫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眼下這個局麵已經如此的凶險,種緯已經沒別的辦法可以救自己了。


  想到這裏,種緯努力排除外界環境帶給他身上的不適事情。開始努力把呼吸變得深、細、勻、長,每一次呼吸都讓他盡量的緩慢柔和,與此同時他盡量控製著自己的心態和心情,讓自己盡量少受外界環境的影響。


  心火一直存在,心火到一定程度就會成為心魔!人佝僂在這麽個環境裏麵,站站不直,坐坐不下,沒有比這更痛苦的姿勢了。很多人就是長期間保持在這種姿勢下,想出又出不去,想動又動不了,被活生生的逼得崩潰的。這樣的人出去以後要麽對看守百依百順,要麽神經兮兮以後就是半個廢人。


  種緯見識過很多極端的場麵,心理承受能力要比別人強大得多,但這隻意味著他能夠比那些尋常人多撐一會兒,實際上對最後的結果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但此刻種緯嚐試用閉氣功來回避眼前的困局,也算是一種避實就虛的生存之道,和陰陽相生相克的理論異曲同工。


  即便此刻的種緯開始嚐試著用閉氣功麵對眼下的困局,但這樣的困局豈是他輕輕鬆鬆就可以化解的?更何況他還是在知道了閉氣功的功法之後,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練習,短時間內又怎麽能夠達到較好的層次?

  種緯一邊練習著,一邊刻意化解著心火往心魔方向轉化的進程。他不得不試著回想,回想那些能讓他感動,讓他輕鬆的事情和人。


  和林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沒用,家庭、事業、孩子,這些事情依然讓種緯無法平靜下來;

  和韋婷婷一起在紅山湖旅遊時的場景……沒用,種緯相反卻感到更加的煩躁,可能是韋婷婷那近乎絕望的癡情眼神總在腦海裏浮現對他也是一種刺激吧?

  在特警團和戰友們一起訓練執行任務的場景……還是不行,一個個緊張凶險的畫麵讓種緯的心胸都快爆裂了開來,讓他更沒法忍受。


  哪裏是自己感覺最為舒服,最為放鬆的時候?

  馬,一匹白馬,一匹黑馬,自己騎在黑馬上,騎在白馬上的是那個風姿綽約的身影。


  藍天,白雲,芳草萋萋,靶場上的水塘倒映著天上的白雲和藍天,讓人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地。


  黑風站在一邊大嚼苜蓿,粗大的牙齒磨碎鮮嫩的枝葉,仿佛一曲粗獷的樂章。黑色的,不帶一絲雜質的眸子裏,映出不遠處草地上徜徉著的那個騎著白馬的婉約身影。


  氣功是什麽?有人說是一種自我的催眠,也有人說是人體對自身的主動休養。科學家則說在某種單一環境下,人的大腦可以釋放出阿爾法腦波,在這種狀態下可以減少人的緊張感,壓力和焦慮,也可以提高人體的免疫能力。


  但這一切都和種緯沒關係了,就像釋迦牟尼說的那樣:法尚可舍,何況非法?現在的種緯已經不需要刻意的去想什麽,做什麽了,他現在已經進入了一種他從未進入的狀態。輕鬆、自由自在,沒有任何的壓力,同樣也沒有任何的追求。他的世界裏隻有藍天白雲,和那一片芳草地,以及騎在馬上的身影。


  至於自己身在何處,小號裏的的溫度高不高?身體的感覺是不是很難受?他已經感受不到了。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他的呼吸和心率都變得很是緩慢,他的時間也似乎已經和外界的時間完全不同。


  汗水還在往下流著,隻不過因為沒有了心情的急躁,種緯的汗水流速變慢了許多。人感覺燥熱的時候往往出汗更快,這早就由前人總結出了經驗。一句:心靜自然涼,已經道出了這裏麵心理因素的作用。


  目前種緯的狀態已經算是很好了,在這樣的狀態繼續下去,他完全可以創造一個奇跡:一個人在小號裏被禁閉時間最長的紀錄。當然,這個紀錄對他沒有任何意義,除非他能夠活著走出這間小號,否則他就隻是一個意外的事故。


  太陽一點一點的慢得燥熱,然後又一點一點的往西移過去,溫度再一點點的變低,變得不那麽灼熱。


  “那小子行啊!真是個牛人,在裏麵關著就一點聲音都沒出。”一名看守呆在清涼的空調房裏,遠遠的看著落日照耀下的小號的鐵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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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犇在虐主了,恐怕有些讀者看了會不開心吧!但這確實是老犇很想寫的。老犇在花了兩年時間建立起一個勇敢、頑強、努力、陽光的高大建築之後,卻一直想醞釀著親手拆毀他。老犇為什麽要這麽做呢?當然是有原因的,隻是和這本讀者廖廖的書一樣,不想提起了。看得懂的自然懂,看不懂的請開始發牢騷。


  至於關小號這種事情,老犇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看到過一篇報道,一個普通的農民工被某惡警關進小號一天致死,活活的熱死的。那個時候的新聞是敢寫的,當然,現在的新聞也是敢寫的,或者說是敢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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