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訪
四皇子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衣袍,衣擺用略深一些的紫色繡了花紋,中間還撚入了一根銀色的絲線,在燈光下顯得熠熠生光但又不逼人的眼。
容溪不禁微微笑了笑,四皇子連穿衣的風格都和他的性子這般接近,那麽他現在是想著韜光養晦,等待將來的反擊呢還是真心的隻是當一個富貴王爺?
容溪不相信後者,她覺得聰明如四皇子夫婦,應該能夠想得明白,在這皇家即便你沒有爭奪之心,但是別人卻依舊不肯放過你,隻有你死了,才算是絕了最後的一線機會。
四皇子快步出門來,對著冷亦修和容海恭敬的行了一個禮,“三哥、三嫂,不想你們此時能夠過來,臣弟有失遠迎。”
“我們夫妻也是用罷了晚膳出來走走,自家兄弟說什麽迎不迎的,你別怪我們打擾了你就好。”冷亦修難得的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三哥說得哪裏話,快請進吧。”四皇子說著,命人接過二人手中的馬韁繩,隻是在看到那輛烏篷馬車的時候眼神有一絲疑惑很快閃過。
府中布置的清新雅致,乍一看之下並沒有什麽繁華奢侈的東西,但是仔細一看卻能夠看出那些陳設格局都是經過心的,那些東西也是清雅中透出低沉的高貴來,容溪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讚許,世人都說金堂玉馬,其實不知隻有那些經過淘洗的東西洗去了表麵上的鉛華才是真的貴重。
遠遠的已經看到四皇妃等到正屋門口,一見眾人來立即迎了上來,先給二人施過了禮,這才對容溪說道:“三嫂,都怪我在後麵隻顧著那一池子紅錦,下人們一通好找,我匆匆趕來卻也已經誤了迎接。”
“沒事,我們也隻是隨意轉轉,哪裏有這麽多規矩了,”容溪淡淡的一笑。
四皇妃輕歎了一聲,“三嫂真真是個美人,您真應該多出來走走。”
“還不是怪你,平素裏有些夫人之間聯誼一類的,記得去回三嫂一聲,”四皇子在一邊搭腔說道。
“這就不必了,”容溪擺了擺手,“我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在府裏做一些喜歡的事。”
客套話也已經說過,接下來該說正事了,四皇子知道此時兩個人來一定是有事,早已經摒退了左右,房間裏隻剩下四個人,屋角裏掛著的香薰球鏤刻精致,淡淡的香氣從裏麵飄散出來,外麵的風溫熱,和香氣混合在一起,一室的暖香讓人心神安定了不少。
“三哥,今天在朝堂之上,您看像是誰的手筆?”四皇子先說道,他並不知道冷亦修此時來是為了什麽,隻有先從別的事情上入手。
“依四弟看呢?”冷亦修眸光一閃,並沒有直接回答。
四皇子微微搖了搖頭,手掌放在膝蓋上,“這個……臣弟也說不好,但看得出來並不是蘇經堯一人所為,也不是一日之功。”
他頓了一下又說道:“好在三哥有先見之明,早已經洞察了他們的詭計,這才沒有陷入被動。”
“不錯,”冷亦修點了點頭,“為兄也認為這件事情蘇經堯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他身後的主謀並沒有現身,而且……相信蘇經堯也很快會畏罪自殺。”
他的語音一沉,最後的四個字帶著冷然和淡淡的譏諷,四皇子的臉色微微一沉,卻沒有驚詫之色,“臣弟也如此以為,隻是……蘇經堯一死,這背後之人就更難查了。”
他的目光一轉,看向冷亦修說道:“這幕後之人一日不揪不出來,三哥一日就處於危險之中啊。”
冷亦修勾了勾唇角,他的目光幽深,帶著層層的冷意,如碎了冰淩在燈光下閃著光,“恐怕四弟是如此。”
四皇子微微一詫,四皇妃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急忙看了容溪一眼,四皇子沉聲道:“三哥此話何意?”
冷亦修沒有說話,隻是從袖子中拿出一張疊好的紙,那紙薄而微黃,看得出來不是新紙,上麵隱約的透出的字跡也是黑灰色,並不是新墨所成。
四皇子看著那張紙,呼吸有些微微的加快,他突然覺得有些緊張,心裏意識到,也許今夜冷亦修和容溪前來的目的就在於此物。
他麵上不露聲色,看著冷亦修伸出手指來,猶豫了一下,接過了那張紙,他就著燈光,輕輕的展開那張紙。
是一封信,抬頭是宋宗主,四皇子飛快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仔細的想站,自己的印象中並沒有一個可以這樣稱呼的人,這讓他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卻也更加的疑惑。
他仔細的看完,不肯漏掉一個字,但信中的內容很是簡單,無非就是商量著那些貨物的事情,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落款上。
容二爺。
他剛剛鬆的那一口氣,又再次提了起來,他心裏清楚,冷亦修是什麽人?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拿來這樣一張無用的信給自己看,甚至於……這封信有可能是關鍵的東西,壓著自己的死穴。
他的手指在容二爺的落款上微微用力,臉上是淡淡的笑意,口氣疑惑的說道:“三哥,這是……”
“這是容二爺和人通商的信件,”冷亦修看著那信說道:“但是,這絕對不是普通的信件而已,而是被人握在手裏的把柄,待到合適的時機,把容家整個捏在手指上,而容家後麵的是誰,相信不用我說,四弟應該明白。”
四皇子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知道冷亦修所說的利害關係,但是……這信中的言語用詞不過是普通的行商信件,怎麽會成為什麽把柄?難道說……這信中另有玄機?
冷亦修看著他的神情,瞬間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微微的笑了笑,容溪抿了一口茶,“你們可知道這信是從哪裏得來的?”
四皇子疑惑的看著她,四皇妃也有些緊張,看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又抿了抿嘴唇開口說道:“三嫂,我們爺實在是不知此中利害,還請三嫂說明,我們爺一向行事謹慎……”
“不錯,”容溪把手中的茶盞放下,“的確是謹慎,但是經不過別人有心對待,這裏下不了手,就想法去了東疆。”
“東疆?”四皇子的眉心一跳,“三嫂的意思是說,這信是從東疆得來的?”
容溪搖頭說道:“不,這信是在去東疆的路途中,被我劫獲得。”
“去東疆的途中……”四皇妃下意識的重複一句,隨即張大了眼睛,用手掩住嘴,不可置信的盯著容溪。
“不錯,我前幾天去了東疆,”容溪臉上神色不改,淡淡的說道:“除了劫獲了這些信件之外,還見過了容二爺,和他在書房一番長談。”
“你見過了二舅?”四皇子騰的站起,這件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容溪精明,自從那次宮中家宴事件他就看得出來,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容溪居然曾經離開過京城去了東疆!而且這些天冷亦修一直準時上朝,一天也未缺席過,這說明容溪是一個人去的東疆!
到底東疆了發生了什麽?!他突然感覺到後背有一些發涼。
“不錯,而且,容二爺也看過了類似的信件,”容溪的目光轉向那信件,“可知這位宋宗主是什麽人?”
四皇子的心突的一顫,他終於明白了此信的玄機所在,原來隻在於這位“宋宗主”的身份上,既然容溪這樣問,就代表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商人,而這個身份,一定就是最淩厲的殺機!
“是什麽人?”四皇妃忍不住開口問道,雖然極力保持著鎮定,但聲音仍舊有些微微的發顫。
“他真實的名字叫烏克青,”冷亦修接口道,燭光在他的臉上跳動,卻沒有染上任何的溫度,“是苗疆王的長子,達克列世子的長兄。”
“什麽?”四皇子的身子一晃,向後退了一步,抬手扶住身邊的小幾,眼神裏暗湧翻動,身子一軟,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四皇妃則是眉心一跳,低低驚呼了一聲,用手中的錦帕捂住了嘴。
“這是個陰謀,一定是個陰謀!”四皇子喃喃的說道,沉吟了半晌,才扭頭看向容溪,“三嫂,你見過了二舅,他怎麽說?”
“很顯然,容二爺是不知道烏克青的真實身份的,”容溪回想著容二爺當時震驚的表情,又看了看四皇子道:“因為他當時的表情和你的差不多。”
“烏克青人呢?”四皇子的目光中又亮了起來,隻是怒火跳動,臉上亦是壓抑不住的怒色。
“已經安排妥當了,”容溪的笑意蕩在燈光裏,眸子光彩璀璨,“相信達克列會很快替我們解決了他。”
四皇子長籲了一口氣,沉下心來靜了靜,半晌,他開口問道:“那麽,三哥,您需要臣弟如何報答?”他的語氣裏有一分無奈,也有一份沉甸甸的堅定。
容溪垂下眸子微微一笑,心道這四皇子果然是聰明,一點就透,這樣的人留到最後還真是冷亦修的一個勁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