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配角遲到了就會被劇組開除
人的年紀越大,便越是把世情看得通透。
許定國隻是在旁邊看了幾眼,便看出這個馬喜兒對王豔琳的態度好像很不一般。頗有點一見鍾情的意思。
於是姑且的試了一下,沒想到居然見了奇效。
馬喜兒見許定國用飛刀抵住王豔琳的脖子,還真的有些驚慌,忙高高舉起鐵爪,連退了兩步,道:“別動手,有話好商量。”
陳洪範這時才喘過了這口氣,身上的衣服被馬喜兒的鐵爪,抓成一條條的碎布,渾身已經被鮮血染透。現在還能站立,已經全靠意誌在支撐。
馬喜兒這向後一撤,陳洪範心中的那口氣也泄了,拄著斬馬刀,倚著一根柱子,緩緩的靠坐在了地下。
這邊的許定國手中的飛刀抵著王豔琳的咽喉,倒退著一步步的向樓梯處挪去。
馬喜兒剛向前搶了兩步,許定國卻厲聲道:“別過來,你把身子轉過去!不然我一刀捅死她。”
說著手中的飛刀又往下壓了壓。
馬喜兒顫聲道:“別……別.……”慌忙止住了腳步,同時將身子卻慢慢的轉了過去。
許定國老奸巨猾,否則也不能用計賺了高傑的性命。他看似要順著樓梯逃跑,其實卻根本沒這個打算。完全就是一個以退為進的計策。
他眼看著馬喜兒身子轉得差不多時,猛的將王豔琳推開,手中的飛刀對準馬喜兒的後心,使勁的射了出去。
王豔琳驚叫道:“小心!”
馬喜兒其實早看到許定國手裏拿的是王豔琳的飛刀,他也料到許定國可能會用飛刀偷襲。
許定國用的是以退為進的計策,馬喜兒又何嚐不想把許定國手中控製人質的那病飛刀騙過來?
所以他的身子雖然轉了過去,卻始終半扭著脖子,眼角的餘光也一直盯著後麵。
等許定國把飛刀射過來時,馬喜兒猛的轉身,用手中的鐵爪去擋射來的飛刀。
這飛刀暗器其實和普通的兵刃,弓箭一樣,也是需要經常練習的。許定國是帶兵的武將,要論起弓馬騎射,或許還很在行。可這江湖中的飛刀,實在的一天都沒練過。
是以這一下的飛刀雖然力道奇大,可是準頭卻偏得離譜。即便是馬喜兒站著不動,這飛刀其實也射不中他。
然而馬喜兒終究是被這射來的飛刀分了心神。
許定國明著是射出了一把飛刀,其實暗中卻另有打算。他剛才一直看似向樓梯的邊上移動,其實已經挪到了他的那根精鋼鐵杖的旁邊。
他隨身帶來的這根精鋼鐵杖外表看著是一根拐杖,內裏完全用精鋼打造,分量重得出奇。是一件利害的兵器。
剛才樓內動手,他和陳洪範大占上風,所以也就沒去拿這根鐵杖,一直不起眼的放在座位之下。
此時情況有變,所以他才有意的退到了這鐵杖的旁邊,他也知道自己的飛刀準頭不佳。當他把飛刀射出去之後,立刻推開王豔琳,俯身便撿起了自己的那根精鋼鐵杖,對準馬喜兒的下盤,用力的將鐵杖甩了過去。
這鐵杖和飛刀不同。飛刀射出去是一個點,如果準頭不行的話,根本傷不到人。
可這鐵杖甩出去後,卻是一個巨大的圓麵。攻擊範圍比飛刀不知道要大出多少。
更加碰巧的是,剛才陳洪範用斬馬刀亂劈亂砍,把這酒樓上的桌椅板凳都被掃到了一邊,現在二樓廳堂中間被空出了一片空地,否則那鐵杖還真的施展不開。
馬喜兒一心留意上麵射來的飛刀,卻沒想到下麵還有這麽一個巨大的“暗器”緊跟著飛了過來。他終究是臨敵經驗和許定國差了一點。一個躲閃不及,這飛來的鐵杖正好的砸在腿彎之處。
許定國這鐵杖本來就有十幾斤,加上飛來的旋轉之力,恐怕不下百斤,這一下可以說砸得結結實實。
馬喜兒頓時被這飛來的鐵杖砸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雙腿都被砸斷了。他掙紮著想起來幾次都沒有成功。
這邊的王豔琳已經被許定國推開,此時她和許定國手上都沒了武器。她知道這個時候生死攸關,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隻能欺身而上,和許定國空手扭打到了一起。
王豔琳所學頗雜,似乎還會一些分筋錯骨手一類的扭打之技,然而畢竟男女體力相差懸殊,沒幾下便被許定國掐住了脖子。
許定國這回吸取了陳洪範的教訓,也不去再管別人,雙手死死掐住王豔琳的脖子不放。
王豔琳雖然雙手奮力去扒扯,可那許定國號稱許千斤。雖然年近七十,但兩條胳膊又粗又壯。王豔琳那兩條白藕似的胳膊怎麽扒得開,頓時被掐得氣血上湧,滿臉憋得通紅。
馬喜兒一看自己雙腿已經站不起來,便奮力的向王豔琳方向爬去,可是終究爬得太慢。恐怕自己爬過去時,王豔琳已經被那許定國掐死了。
於是口中大喊道:“典典,你過來一下!”
典典剛才雖然嚇得夠嗆,不過絲毫沒有受傷,此時聽到馬喜兒喊自己,慌忙的跑了過去。
馬喜兒道:“我的懷裏,你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藥包。”
典典不知道馬喜兒要幹嘛,但還是依照吩咐,把手探入馬喜兒的懷中摸索了幾下,果然摸到了一個扁平的藥包。捏在手中,裏麵好像是什麽藥粉,於是拿出來給馬喜兒去看。
馬喜兒看了一眼,點頭道:“對,就是這個,你朝著那老東西扔過去!”
典典答應一聲,拿著藥包就要去丟許定國。
她琢磨手中的藥包裏麵,可能裝著的是什麽毒藥。但無論怎樣,對準後腦勺丟恐怕都沒什麽用,於是她特意繞到了許定國的身前,對準許定國的臉上就扔了過去。
可是典典站在許定國的麵前,她能看見許定國,許定國自然也能看到她。
雖然許定國不知道典典要扔什麽,但估計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因為他這時和王豔琳掐在一起,也來不及躲閃了。於是腦袋往旁邊一歪,同時把王豔琳往自己的懷裏一帶。
結果典典手中的藥包沒丟到許定國,卻結結實實的砸到了王豔琳的額頭上。
藥包一下子被撞得散開,一陣綠色的煙霧騰了起來。
看著這詭異的綠色煙霧,許定國也吃了一驚,掐著王豔琳脖子的手不禁也鬆了。
王豔琳被掐得幾近昏厥,雙肺像要炸開一般。如今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鬆了,控製不住的的就吸了一口氣。那綠色的藥霧自然也被吸入了許多。
她隻覺得一股甜膩之氣,也不知道是什麽厲害的毒藥,隻來得及喊了一聲“笨蛋!”就四肢僵硬,翻身跌倒在地。
許定國屏住呼吸,連退了幾步。可這藥霧散開的突然,許定國饒是見機得快,可終究離得撞開粉包的地方太近,還是不免吸入了一些藥粉。
他隻覺得四肢不聽使喚,從頭上到腳下,甚至連舌頭都僵硬了起來。終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眾人心中駭然,不知道典典扔出的是什麽東西。馬喜兒心裏卻是清楚。
他懷裏的這一包叫“酥骨逍遙散”,不是什麽毒藥,而是一包迷藥。據說是鬆江府一個叫吳三鴨的淫賊配的。
這“酥骨逍遙散”與其他迷藥最大的不同是,中了這個迷藥的人,雖然四肢僵硬,口不能言。卻還能一直保持清醒。方便淫賊做那些苟且之事。
馬喜兒當初是馬世耀手底下踩盤子的大夥計,跟這些黑道來往頗多。他懷裏揣著“酥骨逍遙散”倒不是想幹什麽不好的事情。
隻因為這“酥骨逍遙散”威力大,見效快。他昨天晚上夜探大俠們的秘密,怕露了行藏。所以才在身上揣了這麽一包迷藥,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冬天裏二樓的窗戶都是關著的,所以這藥粉擴散得極快。馬喜兒本來屏住呼吸,想爬出藥霧的範圍。可是雙腿疼痛難當,隻爬了幾步,就知道自己憋不了多久了。
他抬頭看了一下,發現典典還傻傻的站在原地,於是大喊道:“你倒是跑啊!”
“啊~?”典典迷迷糊糊的答應一聲,隨後便翻身摔倒在樓板上。
緊接著行動不便的馬喜兒和陳洪範也被擴散開來的藥物麻倒,失去了行動能力。
店小二本來被許定國打暈在了地上,此時恐怕也吸入了不少的藥霧。旁邊座位上的張小帆,還在座位上僵著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一時間,樓上的所有人都保持著僵硬的姿勢,或躺,或臥,或坐在地上。
他們心中清醒無比,可是身子卻不能動彈分毫。甚至連喉嚨舌頭也僵硬無比,發不出半點聲音。
馬喜兒知道,這個“酥骨逍遙散”不是什麽毒藥,也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麽損傷。過一會藥勁淡了,自然就可以恢複過來。
可是究竟誰能先恢複過來,這卻不好說了。
其他樓上的眾人從開始的震驚之後,也慢慢的想明白了。類似於這種麻藥的藥勁,肯定不會長久。
哪一方的人先恢複過來,哪一方的人就能贏下所有。
所有人此時此刻都毫無抵抗之力,哪怕是一個三尺的孩童,就能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剛才還亂成一團的“江郎樓”,此時陷入一片的靜寂,所有人大眼瞪著小眼,盼著自己身上的藥勁趕快的解開,心中焦急無比。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突然眾人聽到樓下響起了一陣馬蹄之聲。
緊接著樓下的門簾響動,似乎有兩個人進到了店內。眾人心頭齊齊的一震,不知道是吉是凶。
就聽到一個聲音大喊道:“小二,小二在嗎?”
馬喜兒隻覺得這聲音熟悉無比,恐怕是自己的熟人。隻是隔著樓上的地板,再加上那兩句的喊聲又短又急,卻沒聽出是自己的哪位熟人。
又過了片刻之後,樓下的聲音道:“小二,哪去了?我要打五斤酒。你要再不出來,我可直接把你的酒壇子整個都抱走了啊!”
之後一陣雜聲傳來,似乎這人真的要去搬酒壇子。
緊接著一聲拍桌子的響動。好像是另外一個人有些生氣。
這個聲音又道:“嗨,我這不說笑呢麽……我說猩猩大爺,我跟了您這麽久,您還不知道我是啥人嗎?可謂修橋補路,路不拾遺。怎麽可能去偷酒喝。”
這幾句話一出口,不單是馬喜兒,就連典典和張小帆心中也是一動。
這能被稱作“猩猩大爺”的,自己倒是認識一個。隻是不知道樓下的是不是他們心中的那個人。
而馬喜兒更是聽出,樓下喊著要酒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拜把子的三哥——馬壽!天底下有廢話這麽多的,也就是他這麽一個人了。
這也怪不得馬喜兒一開始沒聽出來這個聲音。他和馬壽一晃已經分別了好多年,據說三哥馬壽跟巫山伯的族弟馬寶大人一路高升,在大順軍中也算是順風順水,不知道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了。
此時就聽樓下又是一聲重重的拍桌子的聲音,緊接著馬壽道:“您看,我這就是叫順嘴了,一時改不過來口。沒啥別的意思,絕對不是以貌取人,故意叫您的外號。您別忘心裏去。”
“熊爺。我這就上樓找找去,或許小二在樓上也說不定。”
馬壽的這一句熊爺出口,典典和張小帆心中已然認定,長得既像猩猩,又被稱作熊爺的,這天底下可能就那麽一個。所以樓下進來的這人必是熊元霸無疑。
典典口不能言,心中卻不住的大喊:“灶王爺保佑,熊爺你趕快上來啊!”
馬喜兒聽說馬壽要上樓,心中也是高興。暗想如果三哥上得樓來,看到我在這裏,那自然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另一邊的許定國聽說有人要上樓,心中卻是大驚。不管怎麽說,這裏還是大明所轄的地界。若真有人發現這樓上的一片狼藉,轉身報了官。自己現在包裹裏還存著高傑的人頭,這事可大大的不妙。
眾人屏息凝神,一起去聽那上樓的腳步聲。
就聽見樓梯的台階“咚、咚”的響了兩聲,緊接著樓下又傳來一聲拍桌子的聲音。
馬壽頓時停住了上樓的腳步,過了片刻,才道:“哎,熊爺,你看我也是糊塗了,我這樣的大聲呼喊,樓上若是有人,也一早就聽到了。”
“此時還沒應聲,想必是樓上無人。我這還往樓上折騰個什麽勁。”
許定國聽了這話,不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張小帆等三人卻倍感失望。張小帆心中腹誹道:“這熊元霸沒事總亂拍什麽桌子,人家願意上樓看看,你又何必非要阻止。”
“果然是個不中用的,關鍵時刻終究靠不上!”
馬壽也在心中高呼:“三哥!樓上全是人啊。聽得真真的呢。你再多走兩步啊!你弟弟的性命可就在你這幾步上了,千萬別懶得走啊!”
然而讓眾人失望的是,又是一陣的腳步聲音響起,不過這次的聲音卻是下樓的聲音,離眾人越來越遠。
馬壽道:“我看我們也不等那個憊懶的小二了,直接打了酒。把錢留在櫃上,趕路要緊。”
典典心中大呼:“熊爺,你快拍桌子!你都拍了那麽多下了,也不在乎再多拍幾下。怎麽能自己打酒吃呢,趕快上樓看看啊!”
可是這次她期待的拍桌子聲音卻沒響起來,熊爺始終都卻沒再去拍桌子,下麵卻傳來了一陣酒舀攪動酒壇的聲音。
之後便是一股酒香湧到了樓上,估計是馬壽已經在舀酒了。
果然就聽到馬壽的聲音道:“熊爺您知道嗎?這俗話說無商不奸,我走南闖北就沒見過這店家不往酒裏摻水的。隻不過是摻多摻少的問題。”
“所以他們都不能讓客人自己打酒。因為這酒分量比水重,一般都沉底。當然舀酒的時候也不能刮底,否則連酒渣也會一並撈出,酒渾了也不好喝,所以這舀酒還真是一門學問!不能深了,也不能淺了。”
馬喜兒聽著心中大急,暗道:“三哥啊三哥,你這廢什麽話啊。有這功夫,你倒是上樓來啊!”
可惜他的這番內心的呼喚,樓下的馬壽卻絲毫的不知。繼續道:“嘿,您還別說,他們家的酒還真的不錯。不在地下埋個五年七年的,還真出不了這個味兒。”
“這次我們打足了五斤酒,大概可以夠我們一路喝到潼關了。剛才我跟附近的人打聽了,這距離潼關也不算太遠了。若不是我們走岔了路,可能現在都已經到潼關了。”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是沒走岔路,還真喝不到這樣的上等美酒!”
馬喜兒聽了馬壽的這番話,心中暗想:“原來自己的三哥是和這位熊爺走錯了路,不知道怎麽拐到這裏來了。”
“可是既然已經多走了這麽些的路,那何不再多走幾步。這樓上樓下的又不會耗費多少體力,哪怕看上一眼也好啊!”
不光是馬喜兒,連典典和張小帆也是心中焦急。拚命的想弄出點響動出來,引起樓下的注意。
可馬喜兒的那包“酥骨逍遙散”實在的霸道,眾人無論心中或急或驚。卻絲毫動彈不得。
又過了一會,樓下傳來起身和門簾響動的聲音,顯然剛才進屋的熊元霸和馬壽已經出了“江郎樓”。
片刻後,二樓的眾人隻聽得馬蹄聲響起,而且聲音越來越遠,漸漸的再也聽不到了。
馬喜兒等人火熱的內心,隨著馬蹄遠去的聲音,漸漸的越來越冷。
又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隻聽得一聲長笑,許定國竟然最先翻身坐起。
原來他在藥粉炸開之際,就已經閉住了口鼻。吸入的藥粉並不算多。而且倒下的地方正是在樓梯的邊上。
剛才熊元霸和馬壽這一進一出,從樓梯處帶來些新鮮的空氣。許定國過了些風,所以竟然最先的緩醒過來。
他左右看了一眼還僵著身子絲毫動彈不得的眾人,彎腰把陳洪範遺落在地的那把斬馬刀撿了起來,哈哈大笑道:“終於輪到我的表演了!從此刻起,這“江郎樓”上,為我一人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