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兩個七喜
杜九沒料到隻離開片刻就又發生了這檔事。
聽杜文佩身邊的丫鬟稟報她自被送回屋中便把自己關在房間中閉門不出,杜九心急如焚。
他三步並作兩步,孫女房間門口,杜文佩的奶娘吳媽拍著門,杜九忍著耐心讓孫女開門,可回應他的除了嗚嗚啼哭聲再無其他,攪得這位雍州城黑幫的舵手一時沒了主意。
偏生被他譴去打發陸錚、溪草幾人的管家這時候一臉為難地回來。
“老爺,雲卿小姐不走,隻說發生了這等事,要給您與文佩小姐賠罪。”
“賠什麽罪!”杜九正心煩著,哪裏還有好脾氣。
“管他是老陸的孫女還是誰,文佩如果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讓她血債血償。”
關係到心頭肉,杜九霎時戾氣浮麵。雖說前一秒鍾才答應孫女讓她自己處理身邊事,可現在到底超出所料,老頭子不得不插手了。
聽老爺氣糊塗了開始口不擇言,什麽血債血償,這讓陸正乾知道會如何想?生怕他再說出什麽離譜的話,管家忙咳嗽一聲。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又是幾句魚死網破的重話下去,忽聽陸錚含笑上前。
“華興社乃是祖父與九公一幹老前輩親手打造,現雖說在雍州城勉強站穩腳跟,可這世道,前有總統府虎視眈眈,後有軍政府準備橫插一腳,更別說那些防不勝防的新興勢力。”
注意杜九的神色果然有些鬆動,陸錚對其行了個禮。
“陸錚是小輩,本不好對長輩置喙,可陸杜二府若因為這件事產生間隙,被人利用,那才是得不償失。”
杜九還在氣頭上。
“哼,我杜九豈是不顧大局之人,你是要為你妹妹來當說客的吧,放心,老頭子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之人,定不會冤枉好人!”
“這便是九公誤會陸錚了。我雖是雲卿的堂兄,可文佩我從小看著長大,兩個都是妹妹,哪有偏倚的道理。再說,也是雲卿央我過來請您老人家,小姑娘先前頗得九公眼緣,您不妨給她一個機會,也當給陸錚留點顏麵,畢竟是她第一次求我這個做哥哥的。”
他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不得不說,除卻陸錚私生活上放蕩不羈,可在華興社年輕一輩中,他卻是難得能入諸位前輩眼的翹楚。杜九對其很是欣賞,兩人的私交也很不錯。
杜九想了想,雖還板著臉,卻吩咐管家請人撬鎖,自己則大步邁出。
客廳中,玉蘭蒼白著臉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她旁邊立著同樣麵色冷凝的溪草,以及表情扭捏的陸良嬰與遲疑警惕的蘇青。
陸良嬰恨得牙癢癢,因為溪草執意不坐,害得她和蘇青也隻好幹站著。她今天為了漂亮,穿了高跟鞋,這樣僵站片刻,雙腿早已酸了。
而之前杜府管家請他們離開時,陸良嬰如蒙大赦,總歸計劃已經順利達成,自沒有多留的必要,蘇青顯然也是這樣想。
哪知溪草笑盈盈擋在前麵。
“怎麽,兩位過完河就想拆橋嗎?”
如此不客氣的一句,與前番溫雅柔和的形容差了不是一點兩點。
“什麽過河拆橋!陸雲卿你說話不要太難聽,分明就是你的鸚鵡惹禍,連累了我們!”
陸良嬰到底心虛,已然亟不可待反駁。
溪草微笑。
“既是我連累了我們,那不看完我如何倒黴就走,豈非遺憾?”
一句話讓陸良嬰雙目發亮。她想看她的笑話早就等瘋了,一想到溪草一會的落魄樣就忍不住發笑。
蘇青咬著嘴唇,有些拿不定溪草的主意,飛快在腦中把各個細節盤算了一番,再三確定沒有什麽疏漏,這才佯作大方道。
“卡洛琳,我們既然和雲卿一塊來,怎能丟下她一個人受罰。”
態度和藹可親,內容更是深明大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意氣的一個姑娘。
溪草笑了一笑。
“那就謝謝蘇青姐姐了。”
見到杜九進來,麵色各異的三個人瞬時正了顏色,玉蘭更是深深一伏。
“老爺,都是玉蘭的錯,還請您處置!”
她按照溪草的吩咐稿掂了一切,卻未曾料到戰火竟蔓延到了杜家大小姐身上。如果說起初鸚鵡學舌的逃學作弊等內容尚且可大事化小的話,後麵揭穿杜文佩隱疾且還陰錯陽差讓其暴露在眾人麵前,便是死罪難逃了!
在杜家做事了這麽久,玉蘭清楚地明了杜文佩在杜家上下的地位。
杜氏一門嚴防死守藏掖的秘密,經“七喜”之口流傳出來,溪草占著陸家孫女身份,陸良嬰和蘇青以及陸錚無非是亂入的旁觀者,玉蘭幾乎可以預見自己的下場……
可後悔嗎?
後悔跟著不靠譜的新主子胡作非為,最終自不量力丟了性命……
玉蘭腦中混亂,可想到方才溪草堅定的眼神,莫名間竟有了勇氣。
杜九眸光犀利。
“背主的東西,你當然跑不了。”
說完一個眼風,幾個孔武有力的漢子便不由分說上前,如提小雞仔般把玉蘭拿下,粗暴地把人人拖將出去,
陸良嬰與蘇青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直到溪草一個箭步擋在他們麵前。
“慢著——”
這裏是杜府,那些人如何會聽命一個外姓的小姐,眼見溪草一個踉蹌被對方推翻在地,陸良嬰和蘇青又是高興又是害怕。
也不顧怒氣正盛的杜九,溪草從容地從地上站起,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道。
“杜九公,雲卿有話要說。”
雄踞雍州數十年,作為黑道大佬,便是和顏悅色時都少有人敢直視,發怒時孫女文佩都躲得遠遠的,然而陸家這小丫頭……
特別對比旁邊兩個女學生。
杜九盯著依舊神色自若的溪草,態度還是冰冷內心的天平已經悄悄傾斜。
“說吧,陸家小丫頭,你要如何賠罪?”
溪草行了一個舊禮,視線落在玉蘭身上,杜九抬了抬手,杜家人終把玉蘭丟到了地上。
“還煩請杜九公見一個人。”
見人?和教唆鸚鵡辱罵杜文佩又有什麽關係?
陸良嬰與蘇青麵麵相覷,有些搞不懂溪草的腦回路。然而在得到杜九的首肯之後,下人領著一個穿著中式長衫頭戴禮帽的男子跨入客廳門檻,眾人還有些糊塗,直到男子手上的鸚鵡撲騰著翅膀激動地展翅過來。
“太爺吉祥,太爺吉祥。”
陸良嬰和蘇青臉色巨變,如在場的所有人,目光從呱噪起飛鸚鵡移到陸錚座畔已被麻繩綁住鳥喙的罪魁禍首身上,怔然疑惑。
兩個七喜?
這……到底又是怎麽回事?